【長篇連載】永不妥協(xié)

第一百零三章  生死懸念

文/秋水霞衣  主播/燕姐

　　上午八點多，大海才從被窩里爬起來。他兩只眼睛通紅，眼圈腫的老高，一定是哭了好長時間。雨薇一直在店里打掃衛(wèi)生和忙生意，見到大海出來她立刻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

　　大海蔫蔫的，再沒有一點囂張的氣焰。他慢慢地洗完臉，用梳子攏了攏頭發(fā)，然后又拿起剃須刀照著鏡子刮了一下胡子。他的動作很緩慢，身體顯得有氣無力，偶爾停下來發(fā)一會兒呆，目光也特別的呆滯。

　　“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他好像在自言自語，但語氣里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深沉與平緩，以前他說這種話都是在暴跳如雷的時候?！拔乙粋€大老爺們兒，錢也不賭了，酒也不常喝了，一心過日子，可是連一點自由都沒有，什么都受限制，我還算個人嗎！”他說著眼淚又滴落下來。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將抽泣硬咽了回去，好像要把滿懷的委屈都吞進肚里，但喉嚨里還是哽咽著。

　　雨薇站在他旁邊，一句話也不說，眼睛覺得脹脹的，好像有液體要涌出來，但她強忍著。

　　“我什么都不懂，沒知識，活著有什么用？我就怕自己過的不跟人被人家瞧不起，我就拼命出去賺錢，這也錯了嗎？”

　　他坐到椅子上，慢慢地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二百元錢裝進兜里，然后抬起頭，望著站在旁邊的雨薇。

　　“我走！”他堅定地說，“我連一點尊嚴都沒有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你帶著兩個孩子好好過?！?/p>

　　他又用力啜泣了一下，然后擦干眼淚，站起身來走進后屋，換了一身干凈衣服，騎上摩托連頭都沒有扭一下就走了。

　　雨薇一直呆呆地站著，她想攔住他，看大海這個樣子他心里很難受?？墒撬涝谶@個時候自己說話除了增添他的反感外，根本就開導(dǎo)不了他。

　　一天雨薇都心不在焉的。有幾次她撥通了大海的手機號，可他一直關(guān)機。她又想起去年那個雨夜，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她這才明白：人的生死就在一念間，中間連一根頭發(fā)絲的縫隙都沒有。大海太小心眼，她后悔自己早上沒有硬攔住他。

　　晚上已經(jīng)九點多了，天下起了小雨。人們都各自回家了，雨薇坐在柜臺后面，呆呆地望著窗外。村里剛剛裝上了路燈，抬眼望去，那路燈清白肅殺的光就好像幻化成了一把把冰冷的劍，朝著四面八方、地北天南，刺，刺，刺！

　　十五年前，是雨薇錯誤的決定使她和大海走入了婚姻的殿堂，從此，兩顆心便被那一紙姻緣所囚錮了。他們之間原本沒有愛，性格也根本就不合，這是多大的一場錯誤?。∪松?，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情么？

　　大海，真的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他能干，有心計，在莊稼院里絕對是百里挑一的能人。如果他娶到一個只知道過日子，能夠打理家的賢惠媳婦，他們每天只是算計著如何過好日子，如何賺錢，那他們的日子一定誰也比不了。

　　他這么有本事，可是為什么自己卻是如此的痛苦，或許應(yīng)該感覺幸福才對。雨薇知道有許多人羨慕她。其實大海平時很心疼她，地里的活兒從來不讓她去干，家里有什么難事他也憑他男子漢的肩膀給扛住，不讓雨薇操一點心。

　　路燈依然亮著，飛蛾還在舞動。雨薇趴到柜臺上哭泣起來。

　　……

　　大海騎摩托出來，順著馬路往東不停地行駛著。他一心想著離開，想著如何不給家里留下任何拖累地死去。以致身邊一輛輛的大車小車駛過，他連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自己也不知道走出多遠，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路邊有一片小樹林，小樹林和馬路隔著一條小河溝，河溝早已干涸了。大海將摩托停在路旁的大樹根下，自己從河溝過去，坐在小樹林邊休息。

　　他不停地吸著煙，感覺頭很痛，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雨薇竟然會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平時是那么心疼她，什么苦活兒累活兒也不讓她干，只要她高興，自己整天像牛像馬一樣干也心甘?？伤哪樋偸窍耜幊脸恋奶炜找粯?，連一點陽光都沒有。于是他就氣憤，暴跳如雷。越是這樣，她就越冷漠。

　　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一看，是一個批發(fā)部打過來的，一定是又到了什么新鮮貨物讓他去拉。此刻他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只想自己靜靜地呆著，便索性關(guān)掉手機。他想起了兩個孩子，自己又蒙著臉嗚嗚地哭了一陣。他不想死，他不想兩個孩子以后受別人的欺凌。

　　哭過之后，他又一根接一根地吸煙。煙吸完了，他將煙盒扔出好遠。頭還是很亂，他往后面一躺，看著樹梢和天空中的飛鳥，依然感覺茫然。他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的沒有臉面再活下去。

　　迷迷糊糊中竟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小時，他被一陣嘈雜聲所驚醒。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他走到人群跟前，才知道是發(fā)生了車禍。一個騎摩托的青年，和一輛行駛的大卡車相撞。摩托被撞出了好遠，殘破在地上。青年緊閉著眼睛，正仰面朝天地躺著，頭上和身體上多處往外汩汩地冒著血，他的半截手臂掉了，離身體有幾尺遠。

　　大海幾乎暈倒，他從小就受不了這種場面，尤其怕見到血。他覺得腳像灌滿了鉛一樣不聽使喚。好不容易挪到自己的摩托旁，他蹲在地上歇了好大一會兒，心仍在狂跳。

　　他只想趕緊回家。什么尊嚴、煩惱，全可不顧，人，只要有生命就好。家，是一個多么安全的港灣，自己怎么會這么糊涂，來到這荒村野外，此刻，不知道雨薇有多惦記自己，他仿佛看到了她正在哭泣。他想立刻就看到家里的燈光，看到親人的面孔，和兩個兒女親熱地擁抱在一起。

　　他不愿再往出事的地點看上一眼，就騎上摩托，很小心地朝家的方向駛?cè)ァ?/p>

（待續(xù)）

【作者簡介】劉春艷，網(wǎng)名：秋水霞衣，河北灤南縣人，代表作品有長篇小說《永不妥協(xié)》(燕姐播講)，有自己的微信平臺《秋水霞衣文學作品集》，發(fā)表詩歌與散文作品數(shù)百篇(首)，并著有佛經(jīng)《六祖壇經(jīng)》注釋專輯《我想，我已經(jīng)找到了這個世界》和《妙有禪思》等。

【主播】燕姐，本名，劉燕，2019年榮登全國紅色文化藝術(shù)百強誦讀名人榜榜首。用聲音點亮閱讀，用聲音溫潤文字，喜歡一個人暢游在有聲世界里，用心誦讀；還喜歡一個人拿著相機游走在大自然的童話里拍些小景和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