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暖》

    作者：心如大海

     自從有了妹妹，我就被送回了姥姥家。 姥姥家背靠大西梁，租住在堡上于少庫家。堡上有兩排房子，十幾戶人家。四個(gè)角上有烽火臺，就是土炮樓那種。堡四周是絕壁，只有南面有一條從東向西上的大坡，毛驢車能趕上去。

    房子是泥基子（土坯）壘砌的，灰瓦頂，木格門窗，貼著白色的窗戶紙，窗戶最底下的位置有兩小塊玻璃。大門一響，姥姥就探著頭，瞇著眼看那玻璃，“快看看去，你姥爺回來了吧”。如果是冬天，在屋外你會看到玻璃變得蒙蒙的，那是姥姥的暖給熏的。

      姥爺個(gè)子很高，有點(diǎn)駝背。黑布上衣，黑布大襠褲，褲腿口總是折疊著系條繩兒。破舊的老頭兒鞋，好像從來沒換過。人們叫他王牧師。

    那時(shí)，村里沒有電。姥姥家有個(gè)木頭燈臺，下面是方木塊兒，一個(gè)圓柱托著方的油盒，燈捻兒就泡在油里，探出的頭能點(diǎn)著，燒的時(shí)間長了，姥姥就用錐子撥一下灰，有時(shí)候用剪子剪掉一點(diǎn)，燈就再次亮起來。這時(shí)，整個(gè)屋子格外的溫暖。

   “姥姥，給我叨個(gè)古”我睡不著。

   “叫姥爺給你講”姥姥邊上炕邊解衣扣。

    “姥爺睡著了，你講”我央求著。

    “等我睡下”，她拗不過我。進(jìn)了被窩兒，她左手掖我的被子，右手彎曲在我的枕頭上，悠悠的說起來……

    “村東那個(gè)海子，你去過吧？”

    “姥爺領(lǐng)我去過，我要聽古”

     “古時(shí)候，那兒沒有海子，是咱們村兒。有一家人，有個(gè)懶媳婦，好吃懶做，啥也不想干。有一天，婆婆叫她挑水去，她看到水缸邊上有個(gè)地方是濕的，用手一扣就冒出水來。她趕快去接，水缸一下就滿了。她找來個(gè)木頭堵住水眼。半夜里，水眼沖的有水缸大一個(gè)洞，她們嚇壞了，“不好啦！發(fā)水了，快跑??！”。全村人都往高處的西梁跑去。后來就有了海子。不早了，睡吧。”她吹滅了燈。

    “不嘛，我還要聽”

    “海子有十畝大，有蓮花，有葦子，還有水鴨和小魚。睡著了嗎？”

    “我聽著呢？”

     “后來，海子有了海馬怪，禍害百姓。村里人害怕，每年要送童男童女進(jìn)貢，才能平安。有一天，來了個(gè)南蠻子，背著口寶劍說會捉妖。他和岸上的人們說，我下海子捉妖，打起來后，你們把兵器遞給我。大家答應(yīng)了。一會兒，水面翻騰起來，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出來，滿手長的芥疙瘩，人們嚇的一哄而散。一股血噴上來，染紅了海子。南蠻子死了，海馬怪喝了他的血，五臟六腑燒的受不了，跳出海子就往西北跑去?！?/p>

    “后來呢？”我急切的問。

    “死了，它跑了八里地，燒死了”

    “再后來呢？”我不死心。

    “人們怕它再活過來，就蓋了一座廟，把它壓在下面了?！?/p>

    “這是真的嗎？”我意猶未盡。

     “真的嘛，西北上的白馬神廟就是。睡吧，睡吧……”我貼著姥姥，暖暖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拉著姥爺?shù)囊陆髢海瑏淼搅撕Ｗ舆叀?/p>

   “姥爺，這水咋冒熱氣呢？”

   “南蠻子死了以后，水就熱了，不信就去摸一下”姥爺認(rèn)真的看著我。

     我跑到海子口，在人們洗衣服的石頭上蹲下來，洗了一把臉。

   真的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