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處長在位快十年了,十年前他就計劃著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坐上廳長的位子。
無奈,天不助他,九戰(zhàn)九敗,他請人看風水,給辦事人送大禮,都是石沉大海,有好幾次,差一點讓對手把他弄進廟供起來,幾乎傾家蕩產。
這個月,就是上級考察干部的時候。不上吧,心不甘,上吧,沒底氣,心情郁悶,回到老家,一個人漫無邊際的走走看看家鄉(xiāng)風景,走著走著,不覺得過了好幾個村了。
忽然之間,看到一位身材矮小的老漢拉著一滿滿架子車青草,正在吃力地往上拉。按多年的習慣,李處長出門從來都是動口不動手的,就連下雨天,都有人為他主動打好雨傘。
看到老漢拉車的情景,突然回想到了自己的從前,不自覺地上前去幫忙推車,推車上完坡,剛要走,誰知拉車的老漢是個熱心腸,犟脾氣,抓著李處長的衣袖,硬把他拽進了家門,倒水、弄吃的,還要送給他些新鮮蔬菜……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看來老漢是個耿直人,三言兩語,就把自個情況交代的清清楚楚。姓王,八十六歲,年輕時當過生產隊長,老伴去世多年了,又無兒無女,一個人割草喂羊過日子……
交談間,老漢看出他心情郁悶,神色凝重,有時前言不搭后語,知道了他有啥過不去的坎……依王老漢的脾氣,李處長要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他是不可能讓李處長出門的。
起初,李處長還吞吞吐吐,后來索性就給王老漢交了個底,把自己說成了愛民如子的光輝榜樣,更是把自個描述成為民實干的典范……把王老漢感動的熱淚盈眶,他急急忙忙找出半支破鉛筆,在一塊破香煙紙盒上,歪歪扭扭寫下幾行字,大意是:
劉愛書同志
李處長是個好人,你要用他,我是東紅公社朝陽大隊星火生產隊的王大力。
天快黑了,李處長終于逃脫了王老漢的糾纏,他感到晦氣、迷茫。
“這老漢就是個神經病”他心里罵道。沒走多遠,就把王老汗硬塞進口袋里的破紙片掏出來,惡狠狠地扔到地上。說來也怪,給老漢把話說了,心情反而輕松多了。
走著走著,自言自語:“死馬當活馬醫(yī)”轉過身,找到那張破紙片,撿起來裝在口袋里,再壓一壓……沒走幾步,又把那破紙片掏出來再仔細地看看,把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們排了兩遍,沒有叫劉愛書的人,只有一個兩年前來的一位常務付省長叫劉乾坤。
聽說這個劉常務付省長脾氣古怪,做事不合常理,沒有什么愛好,普通人難以接近……
最終他還是下定決心,冒險求見,哪怕自己又一次身敗名裂,哪怕自己就是個神經病哩,哪怕就是個笑話哩,原則是不花一分錢,不送任何禮,死馬當活馬醫(yī)嘛!
李處長硬著頭皮終于見到了劉付省長,沒說幾句話,留下破紙片和自己的名字,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后來他著夢都想不到,自己果然當上了廳長。他決定親暗暗地重謝大恩人王老漢,誰知老漢說:不用花錢能辦的事,那都不是事兒,寫個條條嘛,屁大點事……還把他帶來的禮物扔到外面。
原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劉乾坤,正是讀書的年齡,卻要上山下鄉(xiāng),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時任生產隊長的王大力,從生活、農活、學習做到很多照顧。
當時生產隊普通社員,家家吃不飽飯,戶戶紅苕、雜糧、瓜菜代,日子確實犧慌……王大力從多方面想辦法,到公社死纏硬磨多領救濟糧、救濟款,讓知青們吃飽吃好。
王大力的口頭禪:娃們能看書是好事,看書的人弄大事哩……他識字不多,“乾坤”這兩個字比較難寫,小知青劉乾坤愛看書,王老漢就把劉乾坤叫劉愛書,分配農活,記工分等等都是劉愛書如何如何……
有錢人說,錢能辦到的事都不是大事!沒錢人說,不花錢能辦到的事,未必就不是個事兒!
所以,王老漢說:不花錢嘛,屁大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