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窠庵梅影
赤嶺頭有溪澗,出于石巢,悠悠清流,四季長流。一株隱世的孤獨的青梅,長在大窠庵遺址前邊臨溪的土包上,俯瞰著流水送走一個又一個清晨與黃昏。
不知道何年何月,大窠庵被夷為平地,而今,這處平曠的山間空地,被雜木叢草占據(jù)。據(jù)說明代,也曾香火鼎盛過。看看斷斷續(xù)續(xù)迤邐通向山寺的鵝卵石砌的山間驛道,還有那有遺址的范圍,也可以推測當日善男信女禮佛之虔誠。家鄉(xiāng)村落有個美麗的名字赤嶺頭。這個普通的名字,竟然流傳也有數(shù)百年之久。昔日李世熊著的《寧化縣志》里竟然也提到她的芳名??磥恚蟮娇たh,小到一山一岰,這些名字都有來由,有故事,也隱含著地名變遷的神秘信息。
童年少年時代,我也曾經(jīng)因為砍柴,牧牛和采蘑菇走過這條山道,它也許沒有九曲十八彎,但逡巡的山路依然把大窠庵同外界隔離開來。
我想還原幾百年前的狀貌,但無法穿越。青磚古墻,畫閣雕梁的院落,香煙繚繞,環(huán)繞寺廟的,都是原始森林。古木森森,虎嘯猿鳴。晨風中,早課的鐘聲已經(jīng)鳴響,寺中眾僧,早已盤作蒲團開始作早課,木魚聲聲,驅(qū)走蒙塵,驅(qū)走紅塵里的一切羈絆。
不知道這寺廟是否有過知名的主持,留下過吟詠山水的詩篇,千年前的閩越之地,多數(shù)地方不曾開發(fā),而大窠庵更是隱于遠離市井的地方,更有不同世俗的清靜。而這株山梅,是否曾經(jīng)見證過古廟的山月,聆聽過寺院的禪聲。四十年前,還有小伙伴來這采梅,果實有點酸澀,我們放牛時,也曾經(jīng)攀折過。后來發(fā)生過泥石流,將這山包和梅樹都沖走了,將最后一抹印痕,也蕩滌得干干凈凈。
關(guān)于大窠庵的寺院,我問過上了年紀的老人,可是他們也說,他們的童年時代,也不曾見過,或許,早在百年以前,就已經(jīng)成了廢墟。然而,這并不讓我心疼,心疼的是相隔七八里的一處山坳中,據(jù)說有紀念意義的鄉(xiāng)賢李世熊曾經(jīng)隱居和讀書著作的但月庵,文革時被毀于一旦。
想想昔日的林逋,鶴子梅妻,嗜梅如癖,他的膾炙人口的佳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一直流傳,成為隱逸人士的美談。如果這山間野寺有過名家在此,一定會有傳說故事的,可我不曾聽過這里的故事。
離這七八里的大儒李世熊。他的名氣海內(nèi)共聞,他至今仍是享有盛名的汀州第一才子,留下了《寧化縣志》《錢神志》《寒支集》《狗馬史記》等一系列著作。不知道他當日是否到此一游,是否留下過詩文。
今不揣冒昧,潛魂人寺,詩吟一律,沽釣后世之名。
《詠大窠庵梅樹》文/許曉鳴
水繞山環(huán)遠市塵,何因落魄暮沉沉。青梅泣露聽天籟,碧玉含羞待月魂。且伴林君尋野鶴,樂隨李子遁空門。木魚聲里讀經(jīng)卷,不覺霜天晝已昏。
注:林君指梅妻鶴子的林逋;李子,指明末清初的福建汀州隱士李世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