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深秋的螢火蟲（外三首）

姜飛

是的，就一只

那么孤單的一粒光

一閃而過

我都來不及看第二眼

它就湮沒在黑暗里

一只被遺棄在深秋的蟲子

想倉皇而逃

又想躲進一枚朝不保夕的

葉子背面

只有足夠黑的夜

才有劃傷的痕跡

只有足夠的秋涼

才讓它吝嗇漸微的火光

雪人

在那個冬天，無中生有

也像倒地的一灘雪活過來

那么突兀，驚飛過一只麻雀

一只野兔。

又那么安靜，有一條喪家之犬

抬起一只后腿，尿，像子彈

深深的彈道至今還留在身體里

胡蘿卜的鼻子尖尖，嗅過的人間煙火

涂滿了肺葉。

像那個老舊的抽油煙機

不必試圖擦拭。

紅番茄的嘴巴，早就失落，空洞

傳出的聲音，比風還輕

只有兩粒紐扣的眼睛，依舊炯炯有神

一副尚未活夠的樣子

而松針的發(fā)，早就枯黃飄零

陽光的刀也凌遲已久

雪

許多年以前，他們用竹杠抬著我

瘋癲，只是為了取樂

那時的雪，白，可以容納任何的黑

厚，可以蓋住所有的憂傷

縱然摔倒，也是一地碎銀般的笑聲

冬天，就是課文里的樣子

該有的美，一樣不缺

那時的雪花是溫暖的，我們敞開衣領

一雙草鞋，漏洞百出

赤腳只是略微地紅，像炭火掉進雪地

天地之間飛舞的，都是精靈

這虛妄的季節(jié)

稍不留神，秋天便會被一枚寂靜的落葉帶向大地深處

像上一個春天，一朵花還未開放，夏蟬就口吐驕陽

我離開土地越來越遠了，好時光，總像一枚裹著板栗的毛球

轉眼之間就滾進了荊棘叢生的斜坡

有時，許許多多的云朵，用憂郁的表情包提醒我

隔著雙層玻璃，我的心不再四季分明

大腦，成了弓形蟲的宿主，關節(jié)打上了機械的軸承

在死亡的空氣里掙扎，肌肉日漸鈣化

焦慮的冬天，扛著明天飛奔而來，奔突聲深入耳膜

哦，馬蹄聲聲，薄冰碎裂

這虛妄的季節(jié)，是一列綠皮火車，從春的起點開向

未知。而我，似乎錯過了一個個停靠的站臺

只能懷揣焦慮，被拖著沖進未知的終點

作者簡介：

姜飛，英山人，黃石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在黃石東楚集團任職。文學愛好者，戶外愛好者，作品散見《小說月報》《雜文》《黃石日報》《東楚晚報》《打工》（知音系列）《南葉》《黃岡日報》《鄂東晚報》《楚天聲屏報》《大別山》《山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