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面粉
馮家才
這已是前幾年的事了，在農(nóng)歷十二月二十二日，天下著大雪，六十二歲的劉老漢騎著自行車帶了一袋面粉從西北塬上冒著風雪給他的外甥王偉送去。
王偉從小父母去世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后來又供他上了名牌大學，畢業(yè)后考上縣里的一個事業(yè)單位，后來又娶了一個漂亮的媳婦，媳婦老家是外省的，她是一家大型超市的總經(jīng)理。去年年前他送了一袋面，只有王偉在，他把面放下后就回家了。今天他送面來就是考慮娃年前蒸饃剛好用上，雖然下雪，但是他還是來了，送了面他也就放心了，因為他姐去世前把孩子交給了他，他就說一定要把孩子養(yǎng)大成人，和別的孩子一樣，不讓別人笑話咱，每當想到這些，他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到孩子這里看一下，看見孩子生活好了才能放下心，睡個安穩(wěn)覺。
當他來到紅光小區(qū)，把面粉從一樓扛到三樓外甥王偉家的大門時，他按了按門鈴，王偉開了門，外面是寒風刺骨，室內(nèi)是春光融融，暖氣騰騰，王偉端著一個陶瓷茶壺正在喝水，看到他以后連忙說：“舅你不要來了，你去年送的一袋面，我媳婦和我吵了半年，她不愿和咱農(nóng)村的親戚有來往”，劉老漢一聽說：“那我把面放下就走？”說著就把面放下了，王偉說：“舅你把面拿回去，她看見面就會和我吵，你快點走，不然叫她看見了，不但過不好年，還會再吵半年，她出去買菜了，一會就回來了，碰上了又要吵架”。劉老漢沒辦法只得扛著一袋面又下樓了，當他正在下樓時，碰見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少婦提著菜正往樓上走，他把面放在二樓上，就聽見那個少婦問王偉說：“剛才看見一個老漢扛了一袋面，是不是你舅又送面來了？”王偉說：“不是，不是”，他媳婦說：“不是就好，我最煩和你家這些窮親戚來往，什么七大姨，八大姑我看見就煩”。劉老漢聽到這就匆匆地下樓了。
劉老漢騎上自行車帶上面走在風雪的路上身上感到一陣陣寒冷，但他的心更寒冷，他把外甥從小養(yǎng)大又供他上了大學又上了班，現(xiàn)在他有工作了，有家庭就這樣地對待我，難道就那么怕媳婦，連一口水都不給我喝？我給他送面，難道面里有毒？他就這樣對待我？他一邊騎著車，一邊想，真是想不通，難道就因為我是農(nóng)村人嗎？這時，只聽見路邊一家賣包子的人大喊“羊肉包子，羊肉包子，羊肉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熱騰騰的羊肉包子”，他想：先吃飽在考慮怎么辦？總不能又把面粉又帶回塬上走四十里路，那讓村里人笑破大牙？村里常說：天下還有不收糧的糧倉，今天自己破天荒地遇到就有不愿意白要面粉的人，還是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親外甥，忽然他又一想，姐姐臨去世前托囑自己把外甥養(yǎng)大，今天自己看到外甥生活的很好，也不用自己操心了，自己也不必生氣了，想到這他一切都釋懷了，他走進包子店，要了一籠包子吃了起來，然后又喝了一大碗羊肉湯，身體一下暖和了許多。
劉老漢走出包子店騎著自行車就向糧食路走去，他把面粉放在自行車上，大喊：“誰要好面粉？沒加增白劑，是塬上的好麥子磨的面，低價出售”。雖然他大聲吶喊，人們都行走匆匆，因為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農(nóng)村的還是城市的都早已買下面粉，因為過一，二天就是家家蒸年饃的日子。雖然有幾個人讓他把面粉袋拿下來，解開了口袋，都嘴說：“好面，真是好面”，但都沒有交易成功，就在他著急的時候，這時一輛小車停在他面前，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小伙從車上下來，看了看他的面說：“真是好面，多錢一斤？”劉老漢說：“這是給我外甥磨的面，人家不要，害怕媳婦”。小伙子來了興趣，他今年博士畢業(yè)，正在寫論文，寒假期間想到鄉(xiāng)鎮(zhèn)做調(diào)研生，正好了解一下農(nóng)村農(nóng)民的生活和城市居民的生活及當下親戚之間的親情關(guān)系，做一個課題研究，于是他就詳細地問了劉老漢給外甥送面的前因后果，劉老漢詳細地講了事情的經(jīng)過，這個小伙聽后十分感動說：“你真是個好人，代表了中國農(nóng)民心底善良無私奉獻的精神，這袋面多少錢？”劉老漢說：“60斤，每斤2元，共計120元”，小伙把面粉到磅秤上稱了一下，正好60斤，于是愉快地付了錢，然后，他倆把面粉放在小車的后備箱里就開車走了。
劉老漢也騎自行車回家了。小伙子把小車開到紅光小區(qū)，給他姐夫打了一個電話，叫下來抬面？他姐夫就是王偉，一聽說抬面就感到奇怪，一個博士生那里來的面粉？但是他還是很快就下來了，看見小伙子后，他說：“小海，你那里來的面粉？”，小海說：“先把面粉抬到樓上再慢慢說”，于是，兩人就把一袋面粉抬到家里，這時，小海他姐己把熱騰騰的茶水泡好，趕緊遞給弟弟說：“你不好好學習，跑來干啥？還買了一袋面粉”，小海端著茶水坐在寬大的沙發(fā)內(nèi)，望著眼前的大漁缸內(nèi)幾條大金魚在游蕩，旁邊還有幾個大花盆，房子內(nèi)既溫暖又舒適，再看家里的裝修也比較豪華，這時，他姐夫王偉也坐在身邊，姐姐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問他怎么還買了一袋面粉？小海說：“我從你縣糧食路通過，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在賣面，我看了面粉，非常好就買下了，老漢說，他給外甥送的，外甥不要，害怕媳婦吵架，外甥是他從小養(yǎng)育大的，害怕外甥過年沒啥蒸饃就特意磨了一袋好面，誰知這個外甥是個忘恩負義的人，連一口水都沒讓他喝，這個媳婦也實在的可惡，一袋面就吵半年，還是不愿和農(nóng)村親戚打交道，往上數(shù)就是城里的人上三輩誰家不是農(nóng)村的，有的人就是，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況且人家老漢三個孩子。其中兩個兒子都是名牌大學的畢業(yè)生，一個在航空系統(tǒng)工作，一個在華為工作，女子在德國留學，家里不缺錢，他來看外甥就是受他姐姐的臨終托囑才來看的，如果不是老漢養(yǎng)育他，他現(xiàn)在還是孤兒呢，更不要說上大學，考工作，娶媳婦。這夫妻兩個人都是無情無義的家伙，真是不可救藥”小海說著越說越激動，王偉和他姐聽著這些話，臉一陣發(fā)白一陣發(fā)紅，心里更是象針扎一樣，又不好發(fā)作，只能認真聽著。
到了中午小海吃了飯就回西安去了，因為他還要寫論文，還要到農(nóng)村去調(diào)研，因此他一刻不敢停留，中午他說話時看姐和姐夫的情緒不對頭，但他始終也不知道他買的面粉就是王偉他舅的面。
到了晚上，王偉和媳婦躺在床上始終無法入睡，小海說的每一句話就象鋼鞭一樣抽在他的身上，他真是無地自容。他恨只恨自己太軟弱，他恨只恨自己太自私，他恨只恨自己太窩囊，他恨只恨自己沒男子漢的志氣，他恨只恨自己忘恩負義………，他媳婦也翻來覆去睡不著，想一想自己做的事太霸道，想一想自己太愛面子，想一想自己太無知，想一想自己眼光太短淺，想一想自己太麻糜不分，家里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什么不能和七大姨八大姑不能來往？什么窮舅舅窮親戚不能來？什么窮同學窮朋友不能走動？………。這一切都說明自己知識太少，缺乏正確的認識，還是對農(nóng)村的親戚有看不起的思想在做怪，如果自己不改變，繼續(xù)這樣下去那么就叫王偉在人面前抬不起頭，自己就更孤獨，就連弟弟小海都看不起自己，如果小海知道自己買的面就是王偉舅舅的面粉，那自己真的今天就無地自容了。
想到這里，她對王偉說：“以前都是自己不對，請你原諒，今年過年咱抽時間到你舅舅家去一趟，看一看他老人家，”王偉聽了這話激動地說：“好”。
過了年后，王偉和媳婦開著小汽車，帶著茅臺酒和高檔禮品，還給舅舅帶了5000元，舅舅和吟子做了十個大菜，四個人連吃帶喝歡聲笑語直到半下午，王偉和媳婦才開車回家。
作者簡介
馮家才，興平市人，現(xiàn)任槐花書院會員，興平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華詩經(jīng)閣《都市頭條》散文部編委。曾參與編寫《興平縣商業(yè)志》曾在《興平文藝》《微視興平》、《醉美新興平》、《風尚興平》巜顏泉》、《長安文苑》、《槐里書苑》、《陜西法制網(wǎng)》、《中華馮氏網(wǎng)》、《興平文旅》《金秋文學》，中華詩經(jīng)閣《都市頭條》等平臺發(fā)表過多篇文章，同時《騰訊網(wǎng)》、《百度網(wǎng)》、《搜狐網(wǎng)》、《新浪新聞網(wǎng)》等各種媒體轉(zhuǎn)載過多篇文章。在各種媒體發(fā)表文章計叁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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