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水來了  二首

其一、

雨在敲鼓

鼓在發(fā)芽

一列列銀鬃馬

奔過瓦片的斜坡

小河開始抄寫

大河的草書

而大河正用浪頭

臨摹漲潮的月亮

所有缺口都奔向

同一枚陶塤的嗚咽

快讓水路懷孕

好讓人間劃龍船

石橋拱起脊背

數(shù)著水紋的銀元

柳枝蘸墨

在漩渦里寫請柬

我們體內(nèi)有

溺水的槳聲

當水面吞下

所有倒影時

就隱隱浮出

那個光的龍脊

其二、

這是水做的寺廟

每滴雨都在誦經(jīng)

屋檐垂下的念珠

串起整個五月的重量

曬衣繩上

去年的粽葉

突然開始回憶

江水的溫度

孩子們疊的紙船

在巷口集合

它們要趕在

水位線醒來前

完成一次

對龍骨的朝圣

水泥森林里

有人推開窗

把電腦屏幕的光

折成紙船的形狀

天氣預(yù)報說：

這場雨要下到

所有鐘表長出青苔

直到秒針游成

銀色的魚群

此刻，每扇窗戶

都變成豎起的河

我們隔著玻璃

練習(xí)劃槳的動作

當城市倒進

一杯雨水里

你會看見

無數(shù)條龍

正從地鐵路線圖上

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