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水布疊成六十年代的云絮

懸在墻角，像未展開的經(jīng)幡

壓著褪色的光陰

硯臺盛滿時光，筆尖劃過時

墨色松針簌簌落進(jìn)宣紙林海

父親懸腕寫下的橫豎偏捺

是劈開霧靄的樵夫斧痕

舊書在木架上排成長列

脊背泛著被摩挲的釉光

槐花標(biāo)本夾在《九成宮》間

枯瓣上凝著褪色的晨露

黑色批注如工筆勾勒的竹節(jié)

沿著字句攀成筋骨畢現(xiàn)的竹影

舊報紙碼成灰磚矮墻

邊角卷著被指尖焐熱的弧度

剪報像貼在紙頁的拓片

書法心得如墨星子

綴滿留白處的夜空

紅對聯(lián)紙堆成窗臺上的燭火

燙金福字在暮色里浮沉著

像他未說完的半句箴言

床頭匾額泛著銅銹的光澤

"駑馬十駕"四個字

被歲月磨成青銅印章

每一筆都按在我心版上

搪瓷盆盛著破曉的碎銀

水珠墜落的弧線

是他教我的第一個圓規(guī)軌跡

相框里的親人站成屏風(fēng)

奶奶的抿嘴的笑漫成云煙

爺爺旱煙袋的火星

在記憶里明明滅滅

父親的房間是座自鳴鐘

沒有指針卻分秒不差

晨光總在他起身時準(zhǔn)時漫過門檻

暮色隨著他鋪開宣紙爬上窗欞

他的呼吸是最精準(zhǔn)的刻度

將自律熬成鐘擺

在歲月深處

永不停歇地?fù)u晃

而我始終在門外仰望

看那些橫豎撇捺

在我生命的長河里

唱出奮進(jìn)的歌謠

青春的味道

父親的房間是永不熄滅的火種

把自律淬成骨骼

把質(zhì)樸釀成血液

在我的生命里

瘋長成撞破困難穹頂?shù)牟ɡ?/font>

作者簡介：李燕子，中國詩歌學(xué)會會員，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已出版詩集《想這樣溫暖你》《奔跑的靈魂》，詩畫集《語言而非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