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jì)前的一個秋夜，江南臨江化工廠的職工食堂，剛忙完夜班夜宵供應(yīng)的鄭曉東，像往常一樣鎖好食堂和冷藏儲物間的門后下班?？墒潞笏麑に贾?，關(guān)門時是不是用力太猛，彈子鎖里鋼珠回彈，門沒準(zhǔn)就那么虛掩著了，嘿，這不就好比給老鼠開了個直通的免費通道嘛，這事兒就這么拉開了序幕。
轉(zhuǎn)天一早，上早班的人剛邁進儲物間，好家伙，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原本好好懸吊著的香腸、臘肉、咸魚，這會兒就剩些殘渣，全被老鼠啃得干干凈凈。墻上掛的日常進貨驗貨記賬本，也被咬得稀碎，紙片扔得滿地都是。下午來上晚班的鄭曉東知道這事兒后，氣得后槽牙咬得嘎吱響，心里直罵：“這群小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年輕氣盛的鄭曉東可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主兒，立馬開始四處搜羅逮老鼠的家伙，什么捉鼠籠、打鼠夾、粘鼠膠板，在食堂里里外外一頓忙活，布置得跟排兵布陣似的。
不過這事兒，哪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鄭曉東心里清楚，自己作為鎖門沒注意的當(dāng)事人，這事兒肯定脫不了干系，但他總覺得背后藏著啥見不得人的貓膩。
當(dāng)天午夜過后，工廠生活區(qū)安靜得只能聽見風(fēng)聲和蟲鳴聲，食堂關(guān)了門，黑黢黢的，只有通氣管道時不時傳來點細微動靜，就像有啥東西在偷偷密謀。鄭曉東下班后沒回家，仗著對食堂和儲物間熟得不能再熟，跟個偵探似的，開始到處找“鼠犯”留下的線索。
他來到通氣管道下方，借著微弱的月光，發(fā)現(xiàn)周圍布滿細碎咬痕和雜亂爪印，一看就知道有東西經(jīng)常從這兒進出。想想之前老鼠干的那些糟心事，他覺得這通氣管道肯定藏著解開謎團的關(guān)鍵。
鄭曉東腦袋一轉(zhuǎn)，在管道四周小心翼翼地裝上能翻板的粘鼠粘板，系好隨時能拉扯的繩動扣線，心里琢磨著：“哼，看你們還往哪兒跑！”弄完后，他找了個隱蔽的旮旯藏起來，心臟跳得跟敲鼓似地，總感覺今晚會有啥大事發(fā)生。
沒過多會兒，一只大老鼠鬼鬼祟祟地從角落里鉆出來。這老鼠個頭不小，毛亮得像剛抹了油，倆眼睛在月光下滴溜溜亂轉(zhuǎn)，透著股子賊精勁兒。它左瞅瞅右看看，小心翼翼的。鄭曉東眼睛一亮，心說：“嘿，你可算露頭了！”大氣都不敢出，死死盯著那只大老鼠。
只見大老鼠瞅準(zhǔn)機會，“嗖”地一下就通過通風(fēng)管道鉆進了食堂。食堂正中房梁上，正吊著一只僵尸老鼠，那是鄭曉東下午挖洞活捉的懷仔母老鼠，專門用來當(dāng)引老鼠上鉤的“誘餌”。
大老鼠圍著吊著的“鼠尸”轉(zhuǎn)了幾圈，對著暗處“吱吱”叫了幾聲。沒一會兒，一群老鼠跟聽到集結(jié)號似地，從通風(fēng)管道里紛紛鉆了出來，聚在餐廳內(nèi)的常明燈下，好像在聽大老鼠指揮。鄭曉東心里犯嘀咕：“這大老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鼠王’吧？”
還真被他猜對了，“鼠王”開始指揮幾只老鼠去解救房梁上懸吊的“鼠尸”。鄭曉東忍不住尋思：“嘿，這被吊著的不會是‘鼠王’的壓寨夫人吧？”就見那些老鼠順著竿子往上爬，你一口我一口地接力啃咬尼龍繩子，有的在下面接應(yīng)，折騰了好半天，終于把繩子咬斷，“鼠尸”“啪”地掉到地上。
接著，“鼠王”帶著鼠群，拖著“鼠尸”來到通氣管道旁。另有幾只老鼠順著另一個通風(fēng)管道，鉆進食堂內(nèi)屋的冷藏儲物間。好在儲物間里有幾個大冰柜，所有腌臘制品和熟食品都已經(jīng)放進這“保險箱”里，看著倒還挺安全。
就在去儲物間偵察的老鼠們一無所獲，灰溜溜地回到食堂通風(fēng)管道下方時，鄭曉東瞅準(zhǔn)時機，果斷一拉繩動扣線?！芭尽钡囊宦暣囗?，把老鼠們嚇得一哆嗦，它們頓時慌了神，亂竄著拼命想往回跑?？蛇@時候，通氣管道外的粘鼠粘板已全部打開，“鼠王”和它的那些小嘍啰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牢牢粘住，只能在那兒“吱吱”亂叫，動彈不得。
鄭曉東這才松了口氣，心說：“這下事兒該完了吧?！?/p>
哪知道第二天，大家到食堂，看到被抓的老鼠，聽鄭曉東講完這離奇經(jīng)過，都不禁感嘆這事兒太邪乎?？删驮诖蠹乙詾閴m埃落定的時候，保衛(wèi)科長一臉嚴(yán)肅地把鄭曉東叫到了辦公室。
保衛(wèi)科長皺著眉頭，眼神像探照燈似的，上下打量著鄭曉東，緩緩說道：“曉東啊，你雖然找出了老鼠進出食堂的門道，證明那儲物間就算門沒鎖緊，老鼠也能通過管道進出。但我們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事兒沒那么簡單，還有些不對勁的地方?！?/p>
原來，保衛(wèi)科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食堂近期食材采購賬目亂得一塌糊涂，好幾筆款項去向不明，所有線索都指向食堂的那個采購員。經(jīng)過深入調(diào)查，真相終于浮出水面。
那天，采購員趁鄭曉東下夜班離開后，偷偷摸摸打開食堂冷藏儲物間的門鎖。他先是把進貨賬本撕得粉碎，接著撒了一地香噴噴的油渣，故意引老鼠進來，制造出老鼠猖獗的假象，然后虛掩上門離開。不僅如此，前一天午后，趁大家都在午休，他悄悄打開冰柜，把一些腌臘制品拖出來掛在房梁上。他這么做就是為了讓老鼠把腌臘制品偷吃精光，然后通過批量補貨進庫，借此抵銷近期造假賬貪污的款項。
最后，這個采購員的陰謀詭計徹底被揭穿，被依法送進了局子，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鄭曉東也因為真相大白，沒被栽贓而受罰。
臨江化工廠行政科借著這事兒，對食堂進行了全面整頓。不僅加強了防鼠措施，各項管理制度也完善起來。這場由鼠患引發(fā)的風(fēng)波，成了臨江石化廠職工口中一段難忘的故事，也讓人明白，真相也許會被隱藏一時，但就像俗話說的，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早晚都會水落石出。（以上文中出現(xiàn)的企業(yè)和人物名稱均為化名）
張長寧，1954年生于南京，南京大學(xué)中文系本科學(xué)歷，分別在南京日報、新華傳媒集團從事新聞采、編業(yè)務(wù)30年。
換一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