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亭的約定
文／王平
春日的陽光像融化的蜜糖，將建筑系教學樓前的櫻花林染成粉金色的夢境。林曉陽抱著建筑模型穿過長廊，襯衫袖口隨意卷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走路時肩背挺直，像一棵年輕的雪松，在人群中自成一道風景。
"林學長！"幾個低年級女生紅著臉打招呼。他點頭微笑，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卻沒有停留。這種場景他早已習慣——建筑系第一名的光環(huán)，加上185公分的身高和雕塑般的輪廓，讓他在校園里格外醒目。
轉角處一陣清風襲來，他突然駐足。櫻花樹下，一個穿月白色旗袍的女生正踮著腳尖想夠高處的花枝。陽光穿透薄如蟬翼的衣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和流暢的肩頸線條。一陣風過，她沒抓穩(wěn)花枝，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小心。"
林曉陽的聲音先于思考脫口而出。女生回頭時，一片櫻花正好落在她唇邊。她下意識抿唇的動作讓花瓣沾在了唇珠上，像一抹天然的胭脂。
"謝謝。"她取下花瓣時指尖染上淡粉，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春光，"我是文學院蘇雨桐。"
"建筑系，林曉陽。"
他走近時，蘇雨桐不得不微微仰頭。這個角度讓他看清她清純的瞳孔里浮動的光斑，像封存了陽光的琉璃。她身上飄來鈴蘭混著墨香的氣息，讓他想起童年祖母書房里的鎮(zhèn)紙。
"你的模型..."她突然指向他懷中，林曉陽這才發(fā)現(xiàn)桐木制作的亭子模型被自己無意識捏出了裂痕。向來以沉穩(wěn)著稱的他，耳根突然燒了起來。
"要...要一起去圖書館嗎？"這句邀請脫口而出時，林曉陽自己都怔住了。更讓他驚訝的是，蘇雨桐低頭從繡著蘭花的布袋里取出兩本書——正是他上周在圖書館預約的建筑美學專著。
"真巧，"她將鬢邊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露出珍珠般的耳垂，"我正想找人討論書里提到的飛檐結構呢。"
那天他們在古籍閱覽室待到閉館。林曉陽發(fā)現(xiàn)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談起宋代營造法式時眼睛會亮得像含了星子。送她回宿舍的路上，蘇雨桐走路時旗袍開衩處若隱若現(xiàn)的小腿線條，讓他不得不刻意放慢腳步保持距離。
"周六有空嗎？"在女生宿舍樓下的銀杏樹前，林曉陽的陰影完全籠罩住嬌小的她，"我知道城郊有座明代六角亭，斗拱結構很特別。"
蘇雨桐仰頭的角度讓月光流進她眼里："帶著我的詩集去？"
"帶著你的詩集。"他看著她睫毛在臉上投下的扇形陰影，突然伸手接住飄落的銀杏葉，輕輕別在她發(fā)間，"八點，校門口見。"
周六的晨霧還未散盡，林曉陽就看見蘇雨桐穿著淡青色旗袍站在校門口，胸前別著那枚銀杏葉形狀的胸針。他今天特意換了深藍色立領襯衫，袖口的黃銅袖扣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給。"他遞過保溫杯，蘇雨桐接過來時，兩人的指尖在杯壁相觸。她身上鈴蘭的香氣混著晨露的味道，讓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片沾在她唇上的櫻花。
去往郊區(qū)的公交車上，蘇雨桐小聲念著聶魯達的詩句。當讀到"我愛你像愛某些陰暗的事物"時，她的聲音突然輕了下去。林曉陽發(fā)現(xiàn)她耳尖泛紅，便假裝看向窗外，卻在玻璃倒影里繼續(xù)凝視她微微顫動的睫毛。
真正的古亭比照片更美。六角飛檐劃破湛藍的天空，褪色的朱漆柱子上還能看見精巧的雀替。林曉陽正講解抬梁式結構，突然發(fā)現(xiàn)蘇雨桐不見了蹤影。
"上來呀。"她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林曉陽抬頭，看見她不知何時爬上了亭子旁的櫻花樹，月白色的旗袍下擺在風中輕揚，像一朵綻放的曇花。這個角度能看見她纖細的腳踝和繡著蘭花的白色布鞋，鞋尖還沾著新鮮的花泥。
"太危險了！"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樹下，卻見蘇雨桐俯身折下一枝櫻花。她低頭時，領口露出一截瓷白的頸子，陽光透過花瓣在她皮膚上投下粉色的光暈。
"接好。"她松開手，花枝旋轉著落下。林曉陽接住的瞬間，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蘇雨桐的旗袍下擺被樹枝勾住了。她驚慌失措地抓住樹干，整個人搖搖欲墜。
林曉陽扔下背包縱身躍起，雙手精準地托住她的腰肢。蘇雨桐落入懷中的剎那，他聞到她發(fā)間梔子花的香氣，感受到掌心下不堪一握的腰線。她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快得像受驚的雀鳥。
"沒事了。"他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更沙啞。蘇雨桐的睫毛掃過他臉頰時，他注意到她右眼角有顆淚痣，像宣紙上不小心濺落的墨點。
他們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林曉陽用隨身攜帶的針線包幫她縫補旗袍。蘇雨桐捧著熱茶，看陽光在他專注的眉宇間流淌："沒想到建筑系才子還會女紅。"
"我祖母是蘇州繡娘。"他咬斷線頭時，嘴唇幾乎碰到她腰側的衣料。蘇雨桐突然輕聲哼起昆曲，是《牡丹亭》里"原來姹紫嫣紅開遍"的選段。林曉陽跟著節(jié)拍在膝頭輕叩，發(fā)現(xiàn)她每個轉音都帶著江南水鄉(xiāng)特有的纏綿。
返程時突然下起太陽雨。林曉陽脫下襯衫罩在兩人頭頂，蘇雨桐捏著他衣角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白。奔跑中她絆了一下，林曉陽直接攬住她的腰將人抱起。蘇雨桐的驚呼淹沒在雨聲里，只能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子。
"我重嗎？"躲進公交站臺后，她紅著臉問。
林曉陽望著她被雨水打濕后更顯晶瑩的唇瓣，喉結滾動："輕得像枝櫻花。"
車來了，他卻沒有松開扶在她腰后的手。蘇雨桐假裝整理濕發(fā)，實則掩飾自己發(fā)燙的臉頰。當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她腰間衣料時，一陣戰(zhàn)栗順著脊椎竄上她的后頸。
"林曉陽。"下車時蘇雨桐突然拽住他的衣擺，雨水順著她的下巴滴在他手背上，"下次...下次帶我去看你設計的亭子好嗎？"
他低頭看她水光瀲滟的眼睛，突然想起建筑學教授說過的話：最好的結構不是最堅固的，而是能讓光線以最完美角度照進來的。此刻蘇雨桐望著他的眼神，就是那束照進他生命里的光。
"好。"他接過她手中濕漉漉的詩集，指尖相觸時，兩人都假裝沒注意到彼此顫抖的手，"下次帶你看，我設計的...我們的亭子。"
暮色中，他們的影子在積水的路面上交融，像兩棵年輕的樹，在地底悄悄纏繞了根系。
☆作者簡介：王平：一位散文海洋中的掌舵者，在“藍月亮詩刊”的璀璨星穹下綻放，編織了逾300篇光華熠熠的文章。諸如《墨色行吟》的悠然漫步，《月夜書懷》的靜謐低語，《雨夜琴韻》的悠揚旋律，以及自傳《童年》的純真篇章，這些作品猶如星辰點點，照亮了文學的天際。同時，他也是頂端、網(wǎng)易、今日頭條【朵朵文學】等平臺的特約作家，以獨特的文學之光，點綴著專欄的夜空。自1973年高中學府門扉輕合，踏上了東臺縣林場知青之旅，那是一段以筆為舟，墨海行舟的年月。在那段歲月里，以《知青》為舵，探索青春與時代的洪流，不料這部作品因歷史波瀾，被公安機關注目審閱，自此散落時光深處，未再歸還。直至2011年金秋，退休生活重啟筆端，在“藍月亮導師筆下的世界”重新落墨，尋回往昔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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