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上海的夏天有稍許悶熱,但比起前幾天俊紅嬸嬸戲說的帝都桑拿天來,那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在京城逛了南鑼鼓巷以后,心中油然升起一種懷舊的感覺,像是懷念小時候跳過的橡皮筋,踢過的踺子,玩過的拋沙袋跳井字格綁紅領巾游戲等等。
那些都是六七十年代玩的有趣而解悶又鍛練身體的活動。比起現在的手機電玩等游戲似乎是單調了一些,但卻是我童年所度過的最美好的時光。
齊白石故居,婉容故居都在老北京的這條胡同巷子內,歷史的沉淀,名流的氣息,古樸又風雅的建筑足以讓我的心緒飄渺,神游像外。即使我那么的愛上海,但此時心中不免也有了些許偏心。
回滬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趁有空去尋找一番老上海的風情,離家最近的就是北皮石巷后面的一條老街~金家紡里弄。
說實話,我雖然小時候不住這兒,可后來兒子小學讀書就在此地附近,曾經每天早晨送完兒子上學去后我邀了一個閨蜜家長一起在金家紡喝最美味的豆?jié){、吃最酥脆的油條、大餅和可口的粢飯團等。
這家店主是安徽人,在金家紡弄堂里已經開了十幾年的早餐鋪了,鋪子很簡陋,就在老城廂的木屋子前面搭了一個簡易帳篷,用來遮風擋雨,一個發(fā)了黑的燒餅爐子,一張長條搟面桌子,一張木制四方桌讓客人就餐,一張L型長桌用來放碗,盛豆?jié){和招呼客人并收早餐錢,老板娘和伙計都還年輕,三十出頭,說話禮貌,待客熱情,所以這家臨時小鋪子人氣還是很火的。
一張四方桌只能一次就坐四位客人,于是就在馬路對面又陸續(xù)擺出了五、六張桌子,客人也是絡繹不絕,除了坐堂還有很多旁邊的居民特地來外賣的。
說句實話,我覺的他家的豆?jié){油條都遠比永和豆?jié){和肯德基麥當勞等做的好吃,也許我不是特喜歡那些品牌店的濃郁的豆腥味,而這家的豆?jié){濃淡相宜,甜淡合適,口感真心怡人,尤其再配上他家的油條就更沒話說了,有時意猶未盡地想再來一碗豆?jié){一份油條,但是肚子實在是撐不住了。
有時大熱天的我也要特點跑過去喝一杯豆?jié){,渾身汗淌淌滴,真像是洗了一次桑拿浴,而味覺的滿足感還是讓人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那些上海老爺叔有時候也會和你搭訕,當然都是善意的多,有時候他們幾個圍坐一起,一邊喝豆?jié){一邊噶山胡,喝完豆?jié){一抹油光發(fā)亮的嘴巴,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幾位老煙槍篤悠悠地吞云吐霧了起來,然后一個個都大談闊論,從假奶粉,食品衛(wèi)生,地溝油一直可以聊到文革,老歷史等。
這種景象就是上海老弄堂里的最普通最平凡的百姓生活,我常常會沉浸在他們的語言之中,仿佛看到了童年時外公外婆之間的點點滴滴…
金家坊在老上海也算得大名鼎鼎,上海人若不知老城廂里的金家坊,你就不是老上海。
從前金家坊還是滬上舊貨自由市場的交易地方。
每天清晨不到五點,就有人在街道兩旁設攤,從古玩,文房四寶到曰用品,瓷器、雜物等等應有盡有,而淘貨人也從四面八方趕來,街上熙熙攘攘,行情行市。
從老西門舊貨市場一直延伸至方濱路再至金家坊,而如今的金家坊卻已然成了一個自然的菜市場,有些春餅卷子要走進弄堂人家的廚房里才能買到。
同時也開了兩三間的燕子店,所謂燕子店就是雜貨鋪,小煙小酒小東西都有,店鋪很小是由人家的一間門廳改造而成,上海人俗稱燕子店,即小的意思。
那時還沒有城管,也沒人來收你設攤費。設攤的先來先設,形成默契,每到晚上九時左右市場全部自動清空,整個市場也無人管理,但井然有序,一切似乎很順應自然。 這是一個很具歷史感的場景。
這次我從北京回來后就直接去了金家坊想去喝魂牽夢繞的豆?jié){油條,可是令人大失所望,那個臨時店鋪靜悄悄的,空無一人,似乎有一種人去樓空的感覺,我頓時呆立在那兒,半響回不過神來,等我魂兒回到現實中的時候,我看到旁邊的一家小菜場,其實就是擺在家門內的日用雞蛋蔬菜,我不解地問老板道:豆?jié){油條怎么沒人了呢?
那位老板漠然回答:他們回老家了…
那你知道他們還回來么?
這,不清楚啊,他愛理不理地答道。
我心有不甘,而且還帶著疑惑,我走過去一百米多的路,又去問了附近的鄰居和城管樣子的人,他們都說是被城管趕走了,因為前段時間上海各個區(qū)都在爭創(chuàng)文明城市,而路邊設攤明顯是違反了市容環(huán)境規(guī)則。
我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潮起伏,難以平靜,曾經我最愛的上海美食,如今卻因為影響市容為了爭創(chuàng)文明單位而銷聲匿跡了,唉,我只能想這事物也許就是矛盾的,有好的必有壞的,有積極的也必有消極的,正如事物要一分為二看待一樣。
所以,我也不必心中太失落,畢竟城市的文明建設總比滿足我個人的囗腹之欲要重要得多,但是,除了這些之外,我想,那安徽老板以后靠什么來養(yǎng)生呢?他們的孩子可都是在上海長大,在上海就學的啊,現在就這樣無奈地回老家去了,他們心中的難言之隱更是讓人生發(fā)一種同情之心。
我想借此文來懷念那豆?jié){油條的味道,也祝愿老板一家人能重新找到如意的工作和生活。
